老舍
中國作家(1899-1966)
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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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作品摘录
编辑- 是的,我又看见月牙儿了,带着点寒气的一钩儿浅金。多少次了,我看见跟现在这个月牙儿一样的月牙儿;多少次了。它带着种种不同的感情,种种不同的景物,当我坐定了看它,它一次一次的在我记忆中的碧云上斜挂着。它唤醒了我的记忆,像一阵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花。[3]
- 我不愿死,假若从这儿出去而能有个较好的地方;事实上既不这样,死在哪儿不一样呢。在这里,在这里,我又看见了我的好朋友,月牙儿!多久没见着它了!妈妈在干什么呢?我想起来一切。[3]
- 雨下给富人,也下给穷人,下给义人,也下给不义的人;其实,雨并不公道,因为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。[4]
- 生活是种律动,须有光有影,有左有右,有晴有雨,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。[5]
- 人,即使活到七八十岁,有母亲在,多少还可以有点孩子气。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,虽然还有色有香,但却失去了根。有母亲,是幸福的。[6]
- 乱世的热闹来自迷信,愚人的安慰只有自欺。[4]
- 经验是生活的肥料,有什么样的经验便变成什么样的人,在沙漠里养不出牡丹来。[4]
- 四月中的细雨,忽晴忽落,把空气洗得怪清凉的。嫩树叶儿依然很小,可是处处有些绿意。含羞的春阳只轻轻的,从薄云里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线:地上的人影、树影都是很微淡的。野桃花开得很早,淡淡的粉色在风雨里摆动,好像媚弱的小村女,打扮得简单而秀美。[7]
- 一朵花,长在树上,才有它的美丽;拿到人的手里就算完了。[8]
- 人把自己从野兽中提拔出,可是到现在人还把自己的同类驱逐到野兽里去。[4]
- 屋里灭了灯。天上很黑。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,或滑进黑暗中,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,轻飘的或硬挺的,直坠或横扫着,有时也点动着,颤抖着,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,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。有时一两颗星,有时好几个星,同时飞落,使静寂的秋空微颤,使万星一时迷乱起来。有时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入天角,光尾极长,放射着星花;红,渐黄;在最后的挺进,忽然狂跃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,好像刺开万重的黑暗,透进并逗留一些乳白的光。余光散尽,黑暗似晃动了几下,又包合起来,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,在秋风上微笑。地上飞着些寻求情侣的秋萤,也作着星样的游戏。[4]
- 患难是最实际的,无可倖免的;但是,一个人想活下去,就不能不去设法在患难中找缝子,逃了出去——尽人事,听天命。总之生在这个年月,一个人须时时勇敢的去面对那危险的,而小心提防那最危险的事。你须把细心放在大胆里,去且战且走。你须把受委屈当作生活,而从委屈中咂摸出一点甜味来,好使你还肯活下去。[8]
- 人是为明天活着的,因为记忆中有朝阳晓露;假若过去的早晨都似地狱那么黑暗丑恶,盼明天干吗呢?是的,记忆中也有痛苦危险,可是希望会把过去的恐怖裹上一层糖衣,像看着一出悲剧似的,苦中有些甜美。无论怎么说吧,过去的一切都不可移动;实在,所以可靠;明天的渺茫全仗昨天的实在撑持着,新梦是旧事的拆洗缝补。[9]
- 人要是没那么点劲儿,跟整天低着头拣食的鸡有什么分别呢?[8]